第625章 卸甲的女将军9(1/2)
梁国北境,朔风卷着沙砾,狠狠砸在军营木栅栏上,发出“呜呜”的嘶吼。
顾驰霜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,从马棚挪出来时,粗布军服后背已被汗湿成深色,混着马粪味与尘土,结成硬邦邦的盐渍。
她攥着半块啃剩的黑硬锅盔,指尖被边缘磨得发红,这是今日的晚饭,得省着些吃。
穿过往来扛着兵器的士兵,避开地上散落的草屑与马尿渍,总算蹭回了那间挤着二十人的营房。
营房是土木夯筑的,屋顶漏着几缕昏黄的天光,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干草,二十张通铺沿墙排开,每张铺位只够一人蜷缩。
顾驰霜挨着最角落的铺位坐下,先警惕地扫了眼营内。
几个光着膀子的士兵正围着陶罐抢喝稀粥,粥水稀得能照见人影,碗底沉着几根发黄的草根;
还有人靠在墙角搓草绳,脚边扔着双破得露趾的布鞋。
没人注意她。
顾驰霜松了口气,飞快脱下脚上的靴子,靴底早已磨穿,露出里面打了三层补丁的粗布袜,袜尖沾着血污。
她将袜子褪下,露出一双布满裂口的脚:
脚底的老茧叠了一层又一层,边缘翻着白生生的皮肉,几个深些的皲裂处还渗着血丝。
顾驰霜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油纸包,小心翼翼拆开,里面是半盒乳白色的药膏。
这是上月继兄随书信让绍副将一并转给她的,说是治冻疮皲裂最管用。
她用指尖挑了点药膏,往裂口里抹,钻心的疼让她忍不住倒抽口气,眼眶瞬间红了。
她盯着自己的手:
指关节肿大,掌心全是厚茧,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黑泥。
再摸脸,皮肤糙得像砂纸,颧骨上还晒脱了一层皮,肤色黝黑,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。
这哪里还是三个月前,需要借人皮面具掩盖真容的女将军?
顾驰霜喉间一阵发紧,眼泪险些滚下来。
可她猛地抬头,瞥见营房门口晃过一个士兵的影子,忙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,将药膏胡乱塞回怀里。
不能哭。
在这二十个大汉挤一间的营房里,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,只会招来窥探与嘲笑。
她想起三个月前从京城出发时的光景。
那时她还是以绍副将“远房侄子”的身份,跟着一行亲兵往北境来。
原以为就算需要遮掩身份,好歹能有匹驽马代步,谁知那姓绍的竟是个不知变通的榆木疙瘩。
口口声声“既是亲兵,便得守亲兵的规矩”,硬是让她跟着队伍步行。
每日天不亮就拔营,走到月上中天才扎营。
鞋子磨破了两双,后来索性裹着破布走;
吃的是炒熟的麦粉“糗粮”,干得噎人,得就着沿途浑浊的河水往下咽;
夜里别人轮值一个时辰,她偏被安排值两个时辰的夜哨,朔风刮得脸生疼,手里的长枪沉得能压垮骨头。
不过一个多月。
她原本细嫩的肌肤被晒得黑如炭块,身上的肉掉了大半,瘦得胸口不必再缠那层勒得喘不过气的裹胸,倒省了被人识破女儿身的麻烦。
可这已是“格外开恩”。
营里的士兵都知道她是“绍副将的远房侄子”,多少有些顾忌。
若是普通士兵,日子更难熬:
朝廷半年没发军饷,粮草时常克扣,粥锅里掺的草根树皮越来越多,有时甚至能捞到几粒石子。
顾驰霜往日也曾跟着他们一起喝那种“草粥”,那粗粝的草根刮得喉咙疼,可她咬着牙咽了。
可这种事情一时能忍,日日如此,如何能忍?
哪怕昔日在她以女子之身在军中,行军打仗最艰苦时,身边也有一两个亲兵伺候:
渴了有人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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